移動養老的那些事 第5章 幺弟下海

    九五年的春天，阿生和幺弟商量著，拿定主意要下海，他們去韶關部隊一個親戚那裡，親戚是在炊事班，玩了幾天，在附近一家洗礦廠找了個事乾，那礦像泥土一樣，卻很黏，又沉重，他們把泥礦剷起來，放在手推車裡，拉著手推車，拉到對麵，倒進池子裡。

兩天下來手心裡全是血泡，無法繼續乾，兩個小青年又去了東莞，阿生在五金廠，幺弟到一家印刷廠，轟轟隆隆的機器，一天到晚不停的轉著，幺弟坐在啤機部一個角落裡，兢兢業業的打著紙邊，晚上加班把活乾完，還冇到打卡時間，幺弟看著這德國人的東西，看得起勁。

一個眼鏡在車間裡走來走去。

隔壁裱紙部主管和眼鏡是老鄉，一眼就相中了幺弟，幺弟在裱紙部做起了主管助理，香港人稱呼主管阿德，阿德像政府部門的官員，眉清目秀，中等身材，微胖，一雙大眼睛，步伐輕穩，遇見熟人就微微的點頭。

幺弟做完報表，就給主管彙報工作，彙報完畢，主管上了寫字樓，幺弟在車間裡走來走去，觀察著機器，也參與著裱紙的工作。

三位香港人偶爾從車間裡飄過，身材魁梧，短襯衫，牛仔褲下麵是波鞋，洪哥一雙大得發橫的眼睛，開貨櫃車，做出來的印刷品拉到香港，發到國外，陳師傅和譚小姐帶著眼鏡，一對夫妻，譚小姐是總經理，陳師傅是總管，譚小姐一臉嚴肅，陳師傅嚴肅中帶著和善，老闆幾個月不來一次，來一次上上下下走一圈回來，站在一包塑料布密封的廢料邊，靠著廢料包，打著電話，說的都是英文，打完電話，挺首身子，坐在廢料下麵的木架上，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，呼嚕聲在嘈雜的車間裡都能聽到。

香港人走路急急匆匆，像颳風似的，一天下午剛上班幾分鐘，陳總管像一下就飄到裱紙部，身體像剛睡醒，臉上清新潔淨、瑞澤，剝開眼鏡，取出一小塊細紗巾擦了擦，戴上眼鏡，向幺弟走來，用一種清脆的聲音對著幺弟:“阿偉”，說著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扶著幺弟的肩，幺弟隨著這隻手往寫字樓方向走。

上樓梯的時候，幺弟看到樓梯上有塊紙屑，陳總管微微彎下腰，另一隻手隨手拾起地上的紙屑，走到寫字樓，到垃圾桶邊，把這個紙屑扔到垃圾桶裡。

來到寫字樓，陳師傅給幺弟安排了新的工作，幺弟成為了寫字樓生產部主管助理。

幺弟在辦公桌後麵牆上做起一個專欄，做成整個工廠生產的總彙表，把各個車間的數據，彙集在牆上，每天更新著數據。

阿佳剛進廠，總找幺弟問這問那，幾個月後和幺弟在廠外的路邊閒逛著，草坪上閒聊著，講著寫字樓裡的故事，一天傍晚，他們來到一片荔枝樹林，阿佳摘下一顆荔枝，剝開，把白嫩的荔枝喂進幺弟的嘴裡。

幺弟抬起頭，想著家鄉，思戀著親人，阿佳想進一步，幺第縮回了手，晴朗的天空，飄著一朵朵潔白的雲朵，幺弟想:“什麼時候手裡拎著一張機票，漫步走進機艙。”

家鄉並不很遙遠，一張機票，一眼的距離。

東莞的天氣炎熱，幺弟每天都沖涼，還吹著風扇，都不解熱，木板床上一張涼蓆，被子都是多餘的，還經常熱感冒，床上放著兩本書，一本西方的，一本東方的，幺弟抽時間看看這些暢銷的勵誌故事。

工廠的食堂冇有辣椒，冇有油渣，冇有雞蛋，甜味居多，加上悶熱的天氣，長時的熱感冒，兩年下來，幺弟不但瘦了，而且痛了肺病都不知道。

幺弟到當地的醫院，醫院開了幾瓶藥，一瓶利福平膠囊，一瓶丙烯酰胺，建議回家休養。

就這樣，幺弟下海的快活落下了帷幕。

幺弟買了回鄉的車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