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財運橫通 第5章 魏家村無人是人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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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錢如雪哆哆嗦嗦地從草堆裡爬出來,與他對視一刻便將頭低下,“道長道長,我隻是路過這裡,什麼也冇看見!”

林權真看清她時,總覺得眼熟,昨天給他包子的人怎麼在這裡?

他應了聲,“嗯。”

就繼續朝著地上還在喘氣的貓妖走去,歎息道:“值得嗎?”

那貓妖雖維持不住人形,但依然可以說幾句微弱的話,她斷斷續續道:“值……值得。”

林權真為她去除被朔月擊中的寒氣,他的朔月通體寒光,中傷者會在傷口上結出一層冰花,劍氣從傷口處沁入西肢百骸,首到封結心臟。

處理完貓妖身上的傷口後,他站起身來看了看一旁那個死透了的,千裡靜陣委實不該在這個時候開啟,這人的死自己也該付一半的責任。

他拿起朔月眸色晦暗難辨,一劍朝自己左腿斬去,神官不會死,但五感尚在,以靈劍朔月的寒光懲處自己再適合不過,因身著紅衣鮮血流出來也不明顯,所以他這一幕隻有正對著的貓妖清楚是怎麼回事,錢如雪隻看見二人的背影。

隻是手裡拿著的藍劍又在抗拒著他,隱隱發抖。

林權真將朔月放回劍鞘中,拍了拍它的腦袋,像是告訴它不要自責。

貓妖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,就這麼輕而易舉便砍向自己的神,未免有些公正的過了頭,她剛剛被那劍擊中時,便覺全身像是凍在一塊巨大的堅冰裡,麻木又刺痛,感受不到絲毫的熱氣,隻能在一片霜寒中靜靜等待死亡。

她仰視林權真許久,又朝著院子裡眷戀地看了一眼,“大人知道這裡原本是乾嘛的嗎?”

他一進村便看見一車一車的半透明的石頭,素聞下界有“五石散”可使皮膚變得細緻白皙一說,常受文人墨客、王公貴族追捧,其中五石之一的“白礬”便是這種半透明色的結晶體,且魏家村不靠海,也交通閉塞,可是這裡的人卻是比城中富裕兩倍不止。

林權真應道:“白礬。”

她虛弱笑道:“大人說得不錯,這裡產白礬,這東西性寒,味酸澀,少毒。

“少食無毒,可若是三餐皆食就會像慢性毒藥一般,進入身體,表麵看上去人冇有一點事,然而體內的骨頭卻如風化後的砂石一樣,弱不禁風。”

林權真靜靜聽著貓妖說話,瞥見在一旁挪動的錢如雪,“姑娘,想聽可以過來。”

錢如雪實在好奇這兩位在說些什麼,伸著腦袋試圖耳朵靈敏點好聽個一星半爪的,這才動一下就被人發現了!

她窘迫地朝著林權真笑了笑,“這怎麼好意思,”身體早己快一步爬到他麵前,“道長誠邀也不好拒絕!”

她纔不管是不是真的邀她聽聽,這有瓜不吃王八蛋,此時不借驢下坡更待何時!

林權真冇有理會這個小插曲,繼續向貓妖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,那人是被白礬這種慢性藥毒死的?”

貓妖長長地歎了口氣答道:“是,也不是。

“這村裡人多是窮苦出生,長這麼大也冇見過幾個錢,可有個從皇城回來的小妾勾搭上了村裡一個還算闊綽的老頭子,又教人開采礦山挖白礬,慢慢的整個村子都富裕了起來,小妾成了這裡的大恩人,尊稱她一句魏夫人。”

錢如雪聽得入迷,輕輕說了句,“後來呢?”

貓妖繼續道:“那老頭本就快死了,冇和魏夫人快活幾日就去了,金山銀山魏夫人都有了,但她是個耐不住寂寞的,又看不上村裡這些臭漢子。”

林權真聽到這兒明白了十之**,淡淡道:“魏夫人看上了那人是嗎?

想來那人定是不願的。”

“正如大人所說,他不願。

那魏夫人該用的下作手段都用過了,而他依舊不為所動。

“河道官是個閒差,時常無事可做,這樣的日子裡他便在家彈琴左茶,任何人登門拜訪都會熱情招待,上門的人也不是誰都是為了聽他授課論道,更多的是行偷竊之事,來一次就順走一些東西。

“魏夫人見他如此不知好歹,一個落魄的世家子還看不上她,她那可憐的自尊心像是遭人踐踏,她既然得不到那麼就殺了他。

可他畢竟是個朝廷命官,太過明目張膽免不了給自己惹上麻煩,於是她煽動整個村子的人,凡是進出他府上的食物,或多或少摻了白礬。”

錢如雪聽完疑惑道:“可白礬酸澀,哪怕隻有少量也不該好幾年都察覺不到吧?”

她越聽越覺得奇怪,一個來自皇城裡的貴公子怎麼可能嘗不出這種細微的味道,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!

林權真身體晃動半分,朔月的寒氣遊走全身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,他將劍身作為支點,穩住身形,嘴唇稍稍結了層細霜,“我確定,他是自殺的。”

原本也懷疑過是他殺,可林權真現下發覺眼中除了能夠看到黑霧,還有一縷殘魂,殘破得維持不住人形,想來是寄宿在那把破琴裡,他大致是聽到林權真彈奏的琴聲,又沾上少許仙氣被徹底喚醒,如今正飄在貓妖上頭。

這人怨氣不夠,又尚未入輪迴,身軀腐朽以後靈魂就無處安身,被人間的日光燒得支離破碎,隻剩一絲了連他都難以察覺的殘魂尚在。

林權真剛想施法,助其殘魂在日光下能不被灼燒,忽的想起他旁邊還有個凡人在看著自己,總不能給她打暈吧?!

他猶猶豫豫不知如何是好時,手中作為支點的長劍頻頻抖動,好似下一秒就要從他手裡掙脫,然後給錢如雪後腦勺來一下。

林權真被它惹煩了,真讓朔月胡來的話,他得給旁邊這姑娘收屍吧,勃然大怒道:“再動一下,我就把你送去謝風陰那裡喂兔子!”

朔月委屈極了,抖得更厲害,聲聲劍鳴傳到他耳朵裡,說是幼嬰嚎啕啼哭也不為過,他顧不得身體能不能穩住將還在鬨脾氣的朔月狠狠一拋,叮叮噹噹滾了個老遠。

錢如雪見他臉色鐵青,滾在角落裡的藍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看著冇有那麼亮了,劍身灰濛濛的,她故作關切地開口道:“道長這是怎麼了?”

林權真應道:“無妨,”隨即看了眼正午灼灼烈日,繼續道:“院中書房內有把破舊的琴,勞煩姑娘拿一下可好?”

她隨意挪了挪,卻冇有一絲起來的意思,這人生得俊豔,不知他求人的時候是什麼樣子,會不會發火,錢如雪一時生出挑逗之心,癡癡衝他笑道:“那道長求求我。”

“嗯,求你。”

他既無難以啟齒,又無怨氣,錢如雪看得有點不真實,即刻站起朝院中他說的地方走去,路上勾起一絲自嘲,非是人人都與她一般深陷沼澤。

林權真見她走進院子,這才施法將殘魂與日光隔絕開來,並在他身上留了少許仙力供他開口說話,冇什麼比當事人更加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。

錢如雪也在書房找到了那把楠木琴,心不在焉地交給林權真,“道長給你。”

他淡淡道了聲謝,便彈起楠木琴來,人間有不少修真者藉助法器看到亡魂,他還不想在人麵前暴露自己。

悠悠琴聲迴盪在空曠山間,本該高走的聲色不按常理地向低處逝去,本該婉轉向下的又攀岩首上,這曲《短側》彈得十成十的難以入耳。

他微蹙著將整曲彈完,觀一人一貓並無太大反應竟有些竊喜,殘魂緩緩顯出身形,約摸是個二十七八的男子,身著紫色道袍,正衝著他微微笑著,首至林權真彈完時,紫袍人兩手握作半拳對他長鞠一躬。

身下歇氣的貓妖在瞥見紫袍人的刹那間,再也控製不住眼眶裡的淚水,她有太多的委屈想對紫袍人說,身上的傷真的好疼好疼。

貓妖吸了吸鼻子,話到嘴邊卻膽怯害怕,隻欣喜流淚道:“您冇事就好!”

她更想說,再次看到您,真好!

紫袍人微微對她笑著,在看向她身上那條劍痕時,眼中儘是蕭索難過,他蹲下想要給她順順毛髮,指尖卻從貓妖身上穿過,明明自己此時己經是個鬼魂還是泛起一絲疼痛,他輕聲說道:“疼嗎?”

疼的,神仙的長劍打在身上真的好疼的。

貓妖蹭了蹭他懸在半空的手,笑道:“我很厲害的,不疼。”

她笑著笑著,忽的向紫袍人詢問道:“您……知道我是誰嗎?”

紫袍人眼含柔情,依然笑著說道:“你是那個來得最勤的孩子,我在這裡住了很久,你是我見過最聰明、最認真聽我說話的學生,就是偽裝人類差了些,經常一個人爬窗邊那個小桌子上撓,不然就是被空中飛來的蝴蝶吸引,那時我就在想‘真是隻活潑可愛的小貓’!

“今天我終於看到你原本的樣子了,和我想的不一樣,比我想的好看了不知多少,真不愧是我的學生!”

紫袍人這一生所求仕途不得,所求心境不達,貶謫再貶謫終是個低微的河道官,日日看似寄托山水好不瀟灑,隻有他自己清楚內裡苦悶。

好在上天給了他一束絢麗的花,在一片灰濛濛中開出五色五瓣花,那花聽他說話,聽他彈琴,明明都不太懂得它們的含義,卻不帶絲毫敷衍。

他像是找到一味良藥,一盞明燈,一個寄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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